隨想錄

【母親節和生日】

我很不習慣過生日。

我的生日在母親節剛過後的幾日，小輩們總是想在母親節這一天，來個双喜臨门，為我辦慶生，也慶祝母親節！這讓我很不安。

母親嫁過我家，過世時不到五＋三嵗，在我家當媳婦三十幾年，初來時受了「後當家」婆婆的苦毒。夫壻又不堪後母之惡言，受雇日本軍方，遠赴杭州服役！母親就帶著未滿三歲的我，和大腹便便再兩三個月便要臨盆出世的弟弟，被當女傭操練著！据以後那位幾乎一輩子都在我家幫傭的金水嬸回憶起那些日子，她說母親的可隣還會拭淚呢！

那時母親嫁過來快五年了。金水嬸不忍心大腹便便，產期已近的母親，厨房作業和洗濯衣物還逞照常外，還特別要求到百公尺外的水井去挑水填滿兩口大缸。金水嬸要接替母親去挑水，但祖母（她的「後當家」）不許！還說「多運動對孕婦有好處！」祖母未生育過，把生孩子當作像母雞下蛋，「咯」、「咯」兩聲就完事了！

這是二戰末期的事了，日軍在中國的戰事也不順利，父親怕不走到時會有有家歸不得之窘局，乃辭職搭船穿梭在魚雷和空襲的海域，九死一生又回到家了。日本也投降了，不久祖母也困肺癆死了！但戰後＋室九空，生計維艱，因朋友才能租佃幾分土地耕種，換些果腹。一家人總是天未亮就挂上牛車出門上田，日落後才收工，回到家都已是晚上七、八點過後。那段苦日子幾乎又是十五年，這之間我又多了二個弟弟和三個妹妹，但戰時出世的二弟也在三嵗時夭折了。日後父親到鄉公所服務，才有了固定的薪水，靠這份薪水在省吃儉用之下，才開始產蛋雞的事業，因走在風頭上，規模和獲利並進，經濟寬裕了許多！這是父親敢於嘗試，母親不辭現場操作的辛勞，再加上時運相濟，才成就了這一番事業！可嘆的就是在這高峰期，母親罹癌，幾年就過世了。沒享受過一天，就走了！佛說：人生是苦。母親的一生就是見證！

朋友說：「良辰佳節總會讓人愐懐起親故來，總要想他（她）們的好！」母親的好，就是在今天她去世三＋八年了，談到她的音容，都寄予無限懐思之忱。但我卻都不免於因她的受苦而心痛。母親節我高興不起來！

每個人的生日都是他（或她）的母親最痛苦的一天。這是她生命受到死亡嚴酷挑戰的日子。同時也是她最期待的一天，同樣的這一天是會否也是她将出生的孩子的幸運日呢？便難說了！

愐懐母親的一生的苦受，則生日又會有何歡？何況近日來的母親節已經格式化了___是母親當了一整年的「老媽子」之後，放了一天假，被子孫帶上舘子吃了一餐豐盛的，然後就散了！ＢＹＥ！ＢＹＥ！像這樣子每年來一次，直到「告別式」到來那天為止！生日何嘗不是如此！